憾无穷，人生长恨水长东

4我跌坐在地。

崔珍带着胜利者的微笑，执起周世桓的手从我身旁掠过。

明明曾是我的盖世英雄，半盏茶的功夫，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终究是大梦一场空。

失魂落魄地回到车马店，正碰上小厮寻我。

“方娘子，这马车按您的吩咐，四壁皆衬厚绒，车底也铺了足足三层软垫，不管如何颠簸，都不会碰着您夫君的腿。”

我挤出一抹惨笑：“他再也用不上了。”

我稀里糊涂将马车赶回了家，却不敢下车。

似乎只要不进门，我的阿桓仍会像往日一样，在家等我。

许是哭累了，我躺在软厢内沉沉睡去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车外似有异响。

突然，车帘被掀开，一个高大的身形闯入，再不见半分佝偻。

我看着周世桓屈伸自如的腿，摸了摸自己风湿缠身的双膝，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心思。

“其实你知道也好，免得我始终开不了口。”

周世桓揽过我的腰，温润如昨：“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，但我也有苦衷。”

见我面色冰冷，他又俯身逼近：“晚娘，今日的事日后我同你慢慢解释。

现在当务之急，是你不能再说认识我，明白吗？”他身上雪松香的味道窜进鼻中，惹得我胃里一阵翻涌。

如此名贵的香料，只需一勺就够半年的针灸钱，何须我豁出性命挣来的那点碎银子？我不动神色向外挪了挪：“解释什么呢，解释你何时成为了将军，还是何时遇上神医治好双腿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：“又或者，你从来没有瘫痪过。”

“在你眼中我不过是权贵世家口中的一桩风流韵事，连谈资都算不上。”

我眼里盛满的泪水逐渐被愤怒代替：“周将军，我只问一句，你同令国公府的小姐是不是要成婚了？”霎时间，他脸上血色尽褪：“你听我说......”“是或者不是？”车内一片死寂。

很多时候，沉默也是一种答案。

“那么，周将军你打算如何安置我？”他脸上骤然迸发出喜悦：“晚娘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。

珍儿是国公府嫡女，出身高贵，于我前途颇有益处。

我和她成婚后，再寻个机会将你接到京都，到时候将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，好不好？”“只是眼下要委屈你，别再来寻我。

方晚，这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
这便是要我做外室了。

不想去分辨他话语里的焦灼有几分真，我铆足了劲儿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，又掸了掸被弄褶皱的衣裳，冷冷道：“周世桓你听着，一则我永不为妾，二则我此生绝不嫁你。”